辰时的草原笼罩在薄雾中,玄乾带着十辆牛车驶出宁渊县。牛车上盖着粗麻布,里面装着蒸馏酒、铁锅和纺车模型,李二锤扮成商队总管,腰间藏着改良的袖珍弩箭。石头骑着新换的骟马,胸前别着刻有齿轮麦穗的青铜徽章——这是宁渊义社的标志。
"公子,您说单于为啥要在'狼首谷'交易?"少年摸着马鬃,望着远处如狼牙般的山峰。
"因为那里是白翎部的地盘,也是草原各部落的眼皮子底下。"玄乾盯着天边的云,"阿骨朵想让所有人看看,白翎部和宁渊县勾上了。"
车队行至谷口,忽见前方烟尘大起,数十骑手持骨矛的骑士冲出,为首者戴着熊头面具,胸前挂着串骷髅项链:"白翎部的狗!留下货物!"
"是赤狐部的人!"李二锤低声道,"他们去年被白翎部抢了草场,现在见商队就劫。"
玄乾抬手示意车队停下,从牛车上搬下三个陶罐,揭开盖布——里面装的是混着硫磺的火油。他掏出火折子点燃引线,陶罐被抛向空中,在骑士群中炸开,蓝色火焰瞬间吞没三匹马。
"震天雷!"石头大喊,义社成员迅速列阵,弩箭对准冲在最前的骑士。但玄乾摆摆手:"只射马腿,留活口。"
连珠弩破空而出,三匹战马跪倒在地,骑士们跌落尘埃。赤狐部众人惊恐地看着燃烧的陶罐,忽然有人大喊:"是会喷火的魔鬼!快跑!"转眼间,骑士们四散奔逃,留下满地狼藉。
"追都不用追。"玄乾用脚碾灭火苗,"把受伤的马带回,治好了送给阿骨朵——就说宁渊县顺手帮他教训了仇人。"
石头望着玄乾,眼中满是钦佩:"公子咋知道他们会怕火?"
"因为草原上的部族没见过可控的火。"玄乾擦着手,"咱们的火是工具,他们的火是天灾——这就是区别。"
午时初,车队抵达白翎部单于大帐。帐外站着三百铁骑兵,马鬃染成白色,鞍边挂着风干的羊肉。乌日娜骑着高头大马迎上来,目光落在玄乾腰间的火油罐上:"听说你们用'天火'烧了赤狐部?"
"不过是些会响的陶罐。"玄乾示意石头献上伤马,"替单于清理了谷口的苍蝇。"
阿骨朵的大帐内,羊皮毯上摆着马奶酒和烤羊腿。单于坐在狼皮王座上,三十岁左右,肤色黝黑,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——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战斗。
"赤狐部的人,该杀。"他撕下半条羊腿,骨头在齿间发出咔嚓声,"但你们汉人,更该防。"
"防汉人不如防铁器。"玄乾推开酒碗,示意李二锤呈上纺车,"这东西叫'飞梭机',一日能纺十斤棉线,织出的布比你们的兽皮软,比你们的麻布密。单于若想要,拿铁矿换。"
阿骨朵挑眉,伸手摸向纺车的纺锤,忽然被木刺扎破手指。乌日娜惊呼,玄乾却笑道:"这是警示,就像我们的弩箭——不用来伤人,只用来护财。"
"我要你的弩,还有会喷火的罐子。"阿骨朵舔了舔指尖的血,"用铁矿换,一车铁矿换十车货物。"
"弩可以送,罐子可以教,但铁矿得按我们的法子采。"玄乾掏出一张兽皮地图,上面用炭笔画着矿脉走向,"白翎部的铁矿埋得深,用'竖井法'开采,再用'高炉'冶炼,能出三倍的铁。"
乌日娜凑过来,忽然指着地图角落:"这是......星图?"
玄乾心中一动——正是昨夜周先生根据记忆描绘的北极星方位图。他点头:"顺着这颗星走,不会迷路。送给公主,作为此次交易的见面礼。"
交易持续到黄昏,玄乾用五坛蒸馏酒换得三十车铁矿,李二锤则留下教白翎部骑士使用弩箭。回程路上,石头摸着腰间的皮囊,里面装着乌日娜回赠的草原草药种子:"公子,咱这算不算'以物易物'?"
"算,不过更像'以技换资源'。"玄乾望着满载铁矿的牛车,"等这些铁炼成钢,就能打制更好的农具和兵器。"
亥时三刻,车队行至苍狼古道南口,忽然有流民骑马追来:"公子!县城遭袭了!"
"谁干的?"玄乾心头一紧。
"没看清旗号,只知道对方有投石车!"
车队连夜赶回宁渊县,只见县城北门火光冲天,土墙上插着几面黑旗,旗上绣着狰狞的狼头——不是白翎部,是草原另一部族"黑齿部"。
"石头,带十个人去救东门!"玄乾抄起弩箭,"李二锤,你带铁匠去加固城墙!"
黑齿部的投石车正在组装,巨大的木架在月光下投下恐怖的影子。玄乾让人将火油罐搬到城头,对着投石车的方向掷出——火焰瞬间吞没木架,负责点火的骑士发出惨叫。
"他们怕火!集中烧辎重!"玄乾大喊。义社成员们将浸过油的麻布裹在箭头上,点燃后射向敌营。黑齿部的帐篷多以兽皮搭建,遇火即燃,营地顿时乱作一团。
"撤!快撤!"黑齿部酋长的声音响起,骑士们纷纷上马。玄乾瞄准对方大旗射出一箭,旗手应声倒地,黑狼旗缓缓倒下。
是夜,宁渊县保住了。玄乾站在城墙上,望着黑齿部 retreating的背影,忽然注意到他们遗落的粮草车上印有"陈"字标记——那是陈泰家族商队的暗号。
"果然没那么简单。"他喃喃自语,握紧了手中的弩箭,"陈泰,你以为借刀杀人就能成事?等着吧,这笔账,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。"
次日清晨,格物堂的高炉正式点火。李二锤将铁矿倒入炉中,对着风箱大喊:"加火!"火焰映红了铁匠们的脸,玄乾掏出从白翎部带回的星图,对周先生说:"先生,今晚咱们教义社认星辨位——以后在草原上打仗,星星就是咱们的向导。"
周先生点头,忽然指着高炉中流出的铁水:"公子,这铁比原先的更亮......"
"因为加了石灰石去杂质。"玄乾笑道,"等钢水炼成,咱们就打制第一批马镫——先给义社的兄弟们换上,让草原部族看看,什么叫'铁蹄'。"
是夜,玄乾在《宁渊民生日志》里写下:"黑齿部袭城,疑与陈泰有关。已着人追查商队动向。高炉成,钢水出,可制兵器甲胄。明日起,义社改称'玄甲卫',取'玄铁为甲,卫民如盾'之意。"
烛光下,他望着窗外的星空,北极星正高悬天际,宛如一颗永不熄灭的灯。远处传来高炉的轰鸣,与义社成员的口令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曲独特的边疆乐章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,陈泰正对着地图皱眉,手中的密信上写着:"宁渊县现铁器高炉,又与白翎部勾连,恐成大患......"
"一个流放罪民,能掀起多大风浪?"他冷笑,将密信投入火盆,"传我命令,让黑齿部再袭宁渊,这次......务必屠城。"
火焰吞噬了密信,陈泰没看到信末那行小字:"玄乾已组建玄甲卫,善使连珠弩与火器。"
黑暗中,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。但玄乾和他的玄甲卫们,早已握紧了手中的铁器与星图,准备迎接任何来犯之敌——因为他们知道,在这片被文明唤醒的土地上,每一粒铁屑、每一颗星子,都是不可征服的防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