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

宋谦泽被呛到了，他怔怔地看着我拖行李箱的手。

随即脸色通红，气急败坏。

「我这几天太惯着你了是吧？跟我分手？」

我绕开他，头也没抬。

「随你怎么想，反正我们结束了。」

我还是觉得可笑。

我可以被轻而易举误会，知道真相后，还是要我委曲求全。

凭什么呢？

那股喜欢他的劲儿早就没了。

他看着搬家公司的人进来，咬牙切齿。

「行啊，看样子早就有预谋了，刚结婚就搬出去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，出去了就再也别回来！」

我提醒他：「我们没结婚哈，什么都没有。」

他好像被气笑了。

一张脸惨白。

看着大家忙进忙出，索性自己先走了。

「行，算我看走眼了，在你身上浪费五年的感情。」

好笑，他居然说在我身上浪费感情。

这场感情里，明明就只有我一个受害者。

我很快就搬进了出租房。

一切收拾妥当，看到于悠悠新发的朋友圈。

「感谢宋哥对豆豆的照顾，为了缓解我对它的想念，还特意把它带来我身边了。」

豆豆是那只猫。

说我对不起他，又远赴一百公里去见小青梅。

猫才刚动完手术，就长途奔波。

我看，这两人没一个人是真心爱猫。

一众祝福底下，我很突兀评论了一句。

「再生病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。」

我马上收到了宋谦泽的电话，拒接拉黑。

日子也慢慢恢复平静。

入职体验很顺利，我也开始按部就班地三点一线。

直到于悠悠出差回来，我们在公司碰面。

上次被我朋友一闹，各部门都知道是她插足我和宋谦泽感情。

如今两个正主见面，他们自然乐意吃瓜。

于悠悠看着我，表情很快变得不自然。

「你来这个公司上班，是想看我笑话的吗？」

我懒得搭理她，径直想要离开。

她却不依不饶地拉住我，面色愠怒。

「听说你从宋哥家里搬出来了？也太小心眼了吧？不就是婚礼没参加？那也是因为你自己要去医院，怪我们有什么用？」

「要我说，你要真介意，就干脆永远都别回去了，反正宋哥也不喜欢你，要不是你每次都舔着一张脸去求他，他才不会和你结婚。」

我本来是不想在新公司惹事的，可她这副嚣张跋扈的样让我实在无法容忍。

我冷下双眸，反问她。

「你是不是喜欢宋谦泽？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表白？非要当小三去破坏我们感情？」

「不过你也算如愿和他一起参加婚礼了，现在就差一张结婚证而已，我祝福你们，渣男配婊子，永远锁死。」

她愤恨幽怨的目光快把我吞了，脸颊也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。

下一秒，她却直接哭出了声。

「嫂子，我都跟你道歉了，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？宋哥是无辜的，你这样搬出来，他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？你来公司上班就非得看我笑话吗？」

这些年我每次见她，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要捉弄我的表情。

所以她能这么委屈只有一个原因。

果不其然，下一秒她就躲进了宋谦泽怀里。

「宋哥，我真的是想帮你劝嫂子回去。」

宋谦泽不问经过，怒气冲冲地问我为什么要欺负于悠悠。

我甚至懒得浪费时间和他解释，撞开他就走。

「赶紧把你家小娇妻领回去，免得又在外面受人欺负。」

朋友也过来阴阳起来。

周围同事忍着笑意，看他两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。

宋谦泽落荒而逃。

我手机不断接到陌生号码。

我没接，又是长长的短信发过来。

让我和于悠悠道歉，指责我做事太过分。

于悠悠在公司也和我针锋相对，总要找一点理由来嘲讽我。

朋友圈里更是每天都被那几个发小刷屏在鼓励。

我一心扑在工作上，也懒得在乎宋谦泽风雨无阻的接送于悠悠。

这样持续了一周多，反而是宋谦泽先沉不住气来找我。

6.

庆祝我入职遇上部门签了大单，大家聚会到很晚。

推开门，大家有点脚步不稳地互相扶持叫车。

宋谦泽上来要扶我。

我一下被吓到，摔到了地上。

他颇有些自嘲，眼里某处的光暗下去。

「我就这么可怕？」

我不清楚他在外面等了多久，眼睛红彤彤的，眉毛上结了雾霜。

同事都有些尴尬地避开。

我叹口气，还是跟他上了车。

下意识想开窗时，他打开了空气净化器。

我这才发现，车里没有之前那种刺鼻的味道了。

「我洗车了，然后买了净化器，以后你坐车不容易犯病，盒子里有药。」

他看着我，我看着药。

一时间两两无言。

其实这种待遇以前我也有过。

知道我有哮喘时，宋谦泽比我还上心。

不但让车内保持空气清晰，而且自己衣服也每天都会换洗。

后来于悠悠回来，她霸占了副驾驶，车内也就变得香水味经久不息。

放药的空间，也成了她的化妆品专属。

她也许是故意的，买来刺激性很强的车载香薰。

在宋谦泽的纵容下，拒绝我再坐车。

宋谦泽疲惫地叹口气，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。

「不回去了啊，都分手了我还回去干嘛？」

我对上他失望的眼睛。

他压下不满情绪，有些无奈，声音沙哑。

「我们已经结婚了，不要再动不动就提分手，爸妈他们还等着见你。」

我面无表情地纠正他。

「我们没有婚礼，也没有领结婚证，当然，你可以带于悠悠去见家长。」

他微微皱了一下眉，很快调整好自己情绪。

「上次婚礼是因为如果没有新娘在场会很尴尬，她只是顶替了一下你。」

「如果你还记恨这件事情的话，我给你郑重道歉。」

「这些天我也反思过了，之前不应该那样凶你。」

「到时候我们找个合适的日子再去预约领结婚证，婚礼的话，也可以再办一场。」

说出最后那句话时，他好像还有些被我胁迫的意味。

「不必了。」

我淡淡回了一句。

「如果没其他事，以后别来找我了。」

推门下车的瞬间，我又被他强拽回去。

下一秒，对上了他赤红的眼睛。

温热的喘息声在这密闭的空间荡漾开。

「澄澄，我们结婚了的。」

「我们没结！」

我下意识怼了回去。

「宋谦泽，和你参加婚礼的是于悠悠！你们知道我有哮喘，还用这种婚闹让我进医院，最后婚礼照常进行，不就是想给她铺路？我成全你们两行不行啊？」

他被我吼得缩回手，迫切地解释。

「我和她只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，绝对没有你说的这种想法。」

「你跟我回去，我一定会好好证明给你看！」

我摇摇头，再次推开门，哮喘却在酒精和情绪激动中再一次发作。

宋谦泽手忙脚乱地给我用药，又闯了两个红灯送我进医院。

7.

这次其实并未太严重。

但他坚持要我留院观察。

他去买醒酒汤时，于悠悠来了。

见就我一个人在病房，她立马气得对我大喊大叫。

「你又装病！一个哮喘还想缠着宋哥一辈子吗！」

「不是都说分手了，还有脸叫宋哥来接你聚餐？我看你就是故意装！」

她一面叫骂着，一面把我桌上的药扫在地上。

宋谦泽提着打包带进来，刚好看见这一幕。

急冲冲推开她，脸上是我经常见到的冷漠。

「你干什么！」

他把药捡好复原，不悦地推着于悠悠出去。

于悠悠不可置信张大嘴巴，错愕地望着他。

「宋谦泽！你为了她凶我？」

宋谦泽烦躁地拧起眉头，语气不善。

「这里不欢迎你，赶紧先走！」

于悠悠的脸红下来，喉咙哽咽。

「宋哥？你是不是被这女人灌迷魂药了？她就是装病！想让我们对她有愧疚感！」

却不想宋谦泽冷冷呵斥住她。

「够了！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！」

「为什么啊！」

于悠悠崩溃大叫，冲过来就要拔掉我手上的针。

宋谦泽眼疾手快，死死抓着她，不顾她的尖叫，三两步就丢出了病房。

他的发小很快就来了电话。

他一个个挂断，然后按下手机，满脸愧疚地看我。

「我以后不会再让她打扰你。」

我笑笑：「没事，反正都是因你而起的。」

他听出了我话里的暗示，脸羞红起来。

刚想在解释什么，他妈来电了。

犹豫了一会儿，他还接下。

是让他回去安慰于悠悠的。

对了，他家里的长辈，也是更喜欢这个小青梅。

拒绝的话没从他口里出来，他为难地看着我，欲言又止。

「去吧，别和家里闹矛盾。」

我善解人意，挥了挥手让他走。

他咬牙应下，然后让我等他明天接我出院。

我后脚就收拾东西回去了。

按照往常的惯例，我这个人可有可无，他也不会再记起。

第二天在公司楼下，我却遇见了宋谦泽。

他看起来等了我很久。

「为什么提前出院？」

他慌张地看着我，隐约透着一丝不满。

我挪开目光，想快点结束对话。

「没什么很大问题，想回去洗澡。」

他沉默地注视我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。

良久，他把早餐和药递过来。

「微波炉再加热一下吧，晚上我来接你下班。」

我刚想拒绝，从网约车跳下的于悠悠冲过来，一把夺走了早餐。

「宋谦泽！你今天早上不接我就是为了给她送早餐吗！你忘了阿姨昨晚还让你好好对我！」

宋谦泽烦躁地抢过她手里的袋子，带着警告意味。

「我说了你不要无理取闹！在我妈面前闹自杀很好玩吗？你要再这样，别怪我不理你！」

于悠悠气得直跺脚：「你说过会一辈子保护我的！难道现在要为了这个贱女人食言吗！」

「你闭嘴……」

他们俩很快上车闹起来。

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。

他们的争端，和我再无关系。

8.

宋谦泽换着号码不断打过来。

我在以为是外卖电话误接后，他急急地要求我不要挂断。

「澄澄，我知道错了，你别对我这么冷漠。」

我冷笑出声：「你不是知道错了，你是觉得没人舔你难受了吧？」

他愣住，随后急忙认真和我解释。

「我不是这种想法！你这些天不在我身边后，我才知道自己早就离不开你了。」

「以前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我都会改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们到时候重新办婚礼，我保证不会再有婚闹。」

我捏了捏眉心，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。

什么离不开我？多少次他都巴不得我赶紧滚。

难不成这是什么人格障碍？

「不了，这五年我已经给过你够多机会了，没必要再重蹈覆辙。」

他变得很受伤，语气也着急起来。

「不会的，我已经和于悠悠说清楚了，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，我也不会让那群狗东西再欺负你！」

「哦，原来你还知道他们是欺负我呢。」

我笑出了声。

在我一次次狼狈向他求救时，他都视而不见，还要骂我没用。

「大家都是好朋友互相闹着玩而已，你为什么这么矫情？不能玩就分！」

想起当初我一遍遍道歉的样子，真丑啊。

他彻底慌了神，呼吸变得异常沉重。

「不是，我那时候……对，我那时候都是被他们迷惑了，都是于悠悠说这样考验你，她说女生最懂女生，让我不要插手。」

「但我现在都想明白了，我再也不会信他们的鬼话了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让我好好证明自己。」

「这么久的感情，你也不忍心就这样抛弃对吧？」

最后一句话他好像没了底气，声音越来越小。

我嗤笑着反驳：「霜冻还非一日之寒了，你也知道这么久的感情，那我又寒心过多少次？」

「宋谦泽，你不是不懂，你只是觉得我不重要，不然怎么同样的事发生在于悠悠身上，你都可以找到完美解决方案？」

「不要再为你的怯弱找借口了，只会让我觉得恶心。」

「如果可以，我希望从未遇见过你，你也别再来打扰我了。」

不等他再开口，我把电话挂了。

他说的一切，我都不想再相信。

不管错在谁身上，反正他都逃不掉干系。

婚礼都让于悠悠顶替了，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让给她的？

我继续投身工作。

茶水间的八卦偶尔也会讲起于悠悠。

她还是觉得都是我故意挑拨了她和宋谦泽关系，一直想到处说我坏话。

但同事也不是傻子，没人听她的。

反倒是她和宋谦泽的关系一落千丈。

好几次宋谦泽在公司底下等我，她想凑上去，都被无情赶走。

她后来破防大哭。

「凭什么啊！你什么意思！我们认识这么久，你就因为这个贱人对我这样！我要告诉叔叔阿姨去！」

后面宋谦泽不知道怎么解决的。

反正跟我说了句「抱歉」，就把人带走了。

再后来，于悠悠就辞职了。

大家都说她是因为丢了面子才待不下去。

她走得那天，还不忘威胁我，一定不会让宋谦泽和我在一起。

我笑了笑，接受了她的美好祝愿。

宋谦泽依旧风雨无阻地在公司楼下等我。

时间久了，保安都和他混熟了。

他也不再自讨没趣，就是静静在一旁看着我。

偶尔也会跟着我走一段路。

我七拐八拐地绕进小巷子，很容易就把他甩开了。

他更多的时候，都是手里提着吃的，然后轻轻唤我一声。

我头都没回，他也不会追上来。

为了摆脱这种现状，我申请去外援。

公司的审批流程很快，我下周就能走。

9.

退房，收拾东西，整理材料，又是一大堆忙活事。

我加班到了很晚，他一直在楼下等着。

单薄的身影在路灯下支离破碎，我才发现，宋谦泽瘦了很多很多。

宽大的大衣在他身上有些架不稳。

他悲伤地望着我。

「你要出去了啊？」

我点点头，他像是被触电一般，身形垮下去。

「那我怎么办？」

我没接话，他又强打精神，挤出一抹苦笑。

「没关系，我到时候跟你一起过去就行了。」

我急忙撇清关系：「我出去就是为了躲你！」

他尴尬地僵在那里。

「我知道，但是，我还是想试试追回你，什么方法都行。」

我只觉得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烦，打断了他的希冀。

「我不会再喜欢你，永远都不会，你继续纠缠，只会让我觉得你像丧家犬一样可怜。」

这句话是他对我说过的，风水轮流转，子弹正中眉心。

他嗫嚅着唇，不敢看我，眼眶却已经是通红。

「对不起，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失去你，这些天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你还在我身边，只有在试着追你的时候，我才会觉得心里好受点。」

「哪怕我知道不会成功，但总觉得会有希望，你就当我是自我惩罚吧，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。」

我动了动嘴唇，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。

路都是他自己选的。

出发那天，宋谦泽来送了我。

他一再叮嘱，有什么事都记得第一时间联系他。

他还说，自己会尽快过来。

我没有回应他。

这幅场景，倒是像极了以前我追在他身后。

他不理我，我偏偏就爱死缠烂打，总期待着他还能看我一眼。

新环境还算不错，我很快就和同事混熟。

宋谦泽也确实辞职来了。

他放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工作，跑来这边重新投简历。

好多次，他都出现在我公司楼下。

同事误以为是我的追求者，都乐呵呵地问我们什么在一起。

我把事情经过讲了，他们又冷下眸子，再也不会给宋谦泽好脸色。

宋谦泽一边忙着找工作，一边还得抽空见我。

慢慢的，他时间就不够用了。

我越来越少看见他的身影。

一转眼就到了年末。

工作繁忙，气候枯燥。

我在出外勤的路上突发哮喘。

一道黑影蹿出来，把我送去了医院。

宋谦泽狼狈了许多。

大概是没有了金钱滋润，他衣服也变得廉价。

他捧来热水，有些不好意思对我说。

「如果我不在，你哮喘犯病了都没人管。」

我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他的话。

「以前你不管我的时候，我也熬过来了。」

他目光闪烁，满是后悔。

可我不是要勾起他的悔恨的。

「我只是想说，我并不是缺你不可。」

「可我缺你不行啊！」

他说着，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。

我还从未看过他流泪的样子。

他抹干眼泪，声音颤抖。

「没有你在的日子，我感觉自己是行尸走肉。」

下一秒，我病房里闯进几位同事，提着果篮和奶茶，问我有没有好一些。

「行，明天的活我帮你干了，你好好休息。」

「哈哈，达姐一听说你进医院了，立马就赶过来了，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。」

大家把宋谦泽当成了空气。

他浑身不自在的坐了一会儿，借口走了。

后来他发消息问我。

「我们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。」

对于这个已知答案，我没有再回复。

他走的那天，给我发了一条很长的告别信。

大意是家里不同意他在外面，逼他回去和于悠悠结婚。

没过多久，听说他们正在闹离婚。

因为宋谦泽像变了一个人，对于悠悠很差很差。

于悠悠起诉了他家暴。

两边家长都互看不顺眼。

距离真是一个好东西。

能把青梅竹马都逼上法庭。

我笑笑，起身去迎接下午茶的欢乐时光。

以后我的人生，只有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