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水中，将阿蛮残破得只剩下骨架的遗体捞出。

她面部扭曲，手里仍然紧紧攥着舍命护下的百毒水。

我目眦欲裂地看向皇后，周身发出强烈的杀气。

“你们为何杀我阿蛮？！”

皇后猛地哆嗦一下，无辜道：

“那贱婢行事鬼祟，本宫怀疑她偷盗宫中宝物，依法处置，难道有错？”

我起身掏出毒针准备动手，沈云陌只身护在皇后身前。

“风清雾，她是皇后，有掌管六宫之权，不过一个婢女而已，别胡闹！”

“我将阿蛮视作亲人，她所做一切不过是为我取药，又谈何有错？”

沈云陌看到我眼里的悲痛，心虚地移开视线。

“朕特批准你为她操办后事，这件事到此结束，今后不许再提！”

他们洋洋洒洒地离去，独留我抱着阿蛮失魂落魄。

阿蛮是我入京时捡来的孤儿，后面无意间发现她身上竟有南疆族血脉。

我将她视作亲妹，沈云陌他明明知道阿蛮对我有多重要。

可他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夺走我身边的一切？

我在他心里，到底算什么？

一夜未眠，天亮已是仪式当日。

我抱起阿蛮的骨灰盒准备离开。

沈云陌却突然带人过来。

“清雾，今日花灯会，朕买了你最喜欢的留仙裙，快穿上试试。”

可我刚一走进，就明显看出裙子尺寸大了一圈。

他以为我还在为阿蛮的事情闹别扭，顿时责备起来：

“朕特意推了所有公务陪你，你还有什么不满足？”

明明是心头血的利益交换，现在又变成了我的任性强迫。

我回望这个相处了十年的男人，感觉甚是陌生。

刚穿上衣裙，殿外就响起通传：

“陛下，皇后娘娘不慎动了胎气，请求圣女前往救治！”

沈云陌不顾我衣衫不整，将我直接拉到凤仪殿。

皇后在床上辗转反侧，沈云陌焦急地催促：

“风清雾你还愣着干嘛！赶紧割心头血啊！”

一滴心头血胜过十年寿，但在他嘴里却成了白菜般随手可得的寻常物。

我心下悲凉，又见太医躬身回话：

“心头血于龙胎过于猛烈，老臣建议借用圣女的灵珠，方能保龙胎无虞。”

我看向沈云陌探问：

“灵珠乃我身之凝聚，魂之归宿，陛下这是想看我灰飞烟灭么？”

沈云陌顿了顿，刚想否认，身后却传来皇后痛苦的呻吟。

僵持之际，太医适时开口：

“请陛下宽心，圣女体质特殊，即便取出灵珠也不过是沦为常人！”

我淡眼望向眉来眼去的太医和皇后，心中了然。

今日之局，是专为我量身定制的催命符。

“清雾，朕保证这是最后一回，此事已过，朕定会尽力补偿你。”

见我无动于衷，他命人拿出一件衣裙置于火盆上。

我定睛一看，竟是阿母收集各家族民布料，亲手为我缝制的百家衣。

它满载着族民们对我的祈祷和祝愿。

如今南疆族灭，这是他们留给我最后的遗物。

看到满眼挂在皇后身上的沈云陌，我突然心生疲倦。

也好，就当做是这十年的终焉罢了。

我翻掌蓄力凝聚出一颗金珠，送入皇后体内。

皇后顿时停止拙劣的表演，对我露出得意的神情。

我取下百家衣转身离开，身后传来沈云陌又一次的承诺。

“清雾，今夜花灯会，朕会在水月亭等你。”

我轻声回应，而后径直朝宫外走去。

这是我第一次失约沈云陌，也是最后一次。

入夜后，大街小巷逐一亮起形态各色的灯笼。

沈云陌一身素衣靠在亭边望着必经之路。

可等到半夜他也没能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就在他以为我在耍性子要大发雷霆时，大监近身颤抖道：

“陛下不好了，圣女她跳崖了！”